這是柏魚的娘道別爺爺的故事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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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實,寫寫文章真的可以是心理治療的一種好方法.
我們總有些過往,在事發當時,沒有準備,沒有好好畫個句點.
好比說,道別這件事.
如果先前 iastist 老師在他的網誌幫我放的文章,(那是有關我小時候學鋼琴的事)
是我用文章治療自己的第一個療程.那麼,接下來這篇有關我爺爺的文章,
該算是我的第二個療程吧.
幾年前,我跟媽媽和我先生帶著小孩,回小新營探望我阿嬷.
小新營就如同它的名字一般,是個很小的村落.
阿嬷帶我們到村外省道旁的觀光草莓園去.
那裡是一對七十多歲的老夫婦在經營的.
一走近簡便的果園屋寮裡,老先生就趕緊迎了過來.
他指著我問阿嬷:這是海啊ㄟ觀啊嗎?
是啊!是啊! 阿嬷回答著.
我實在驚訝,又不認識對方.他怎知道,我是觀啊.
老先生接著就拉著我,開始說起爺爺的往事.
得要是怎樣的一個人,才能在去世二十多年後,還能讓老友老淚縱橫的訴說著他的點滴.
水海是我爺爺的名字.很鄉土的名字,可我一直很喜歡這名字.
我爺爺長得短小精悍,皮膚黝黑,十足的莊稼人模樣.
他的個性就如名字一樣.豪爽又有趣.村裡的老老小小都跟他很要好.
他的正業是種田,副業是道士.
聽說是源于黃巾之亂時的一個支派,一般都稱作紅頭.我也不甚清楚.
以前我們住高雄.父母間,時常有爭執,口角.
當然,脾氣暴躁的老爸向來佔上風.
於是,每隔一段時間,媽媽便會帶我回小新營,去找爺爺訴苦.
為什麼不是去找我外公外婆?
因為外公向來對回娘家哭訴的女兒,只有一招.
就是再把他罵回夫家去.
我們得先坐慢車到善化,再轉搭公車回去.
下了公車,再走一段路,才到村子口.
柑仔店前聚集閒聊的鄰居,總會一看到我,就說: 海叔的觀仔回來了.
在小時候,那是我很得意的一刻.
因為我很高興我是爺爺的觀仔.很高興我是.
可是,那時我也總有個疑問.
那就是,不管在何時.即使是炎熱的夏天,即便不是用餐時間.
爺爺總會先煮好一鍋簡單的熱湯,或許是當季的筍子湯,又或是個貢丸湯,等著我們.
我猶記得在老房子的灶爐旁,我跟爺爺和噤著淚水的媽媽,總在一見面先喝晚熱湯.
一直到自己也來到歐巴桑的年紀,才曉得,
啊!是啊!要怎麼安慰一個一路奔波又滿腹委屈的婦人.
當然得是先來碗熱湯.
這是在上上禮拜,當我老爸也在同樣的情形下,倒給我一杯溫熱的二七仔後,我才悟出的道理.
就在媽媽吐完一肚子苦水給爺爺後.爺爺便會起身帶我們回高雄去找我爸爸算帳.
在中途爺爺會先帶我們去台南的媽祖廟拜拜.
印象中,那是座香火鼎盛的廟.
爺爺會在拜拜時,一邊跟我和媽媽介紹每一尊神像每一幅壁畫的典故和由來.
我尤其愛聽他講十八層地獄那一段.
每遇到鄉下的廟會,或親戚間的婚喪喜慶.
爺爺就會召我們和姑姑帶著表弟表妹回去.
在吃完辦桌後,爺爺都會讓大家先行回去.
而我,就跟著爺爺四處蹓躂找朋友去.
那時有一種洗衣粉叫做藍寶.
常會有廣告車行駛在鄉間,邊播放著藍寶的廣告曲.
記得,就在田間的小路上.
爺爺牽著我的手,一邊唱著: 藍寶..藍寶...一邊跳著舞,就這樣一路跳回家.
所以後來,有時在帶孩子散步的途中,在百貨公司等電梯時.
想起我爺爺,我便會忘情的手舞足蹈跳起怪異的舞步.
每次,都引來孩子的一陣嘲笑.
我想,多年前那個水海歐吉桑,可以拉著孫女在鄉間小徑上唱著跳著.
多年後的 beikajei 阿桑,怎麼不行.
後來,就在我十二歲那年.在小姑姑的婚禮前幾天.
爺爺被一輛摩托車撞了.
當時,沒有明顯的外傷.也或許是小女兒即將出嫁的喜悅,或多或少掩蓋了不適.
一向健朗的爺爺,就在小姑姑新婚後沒幾天,被送進醫院.
當爺爺被輾轉從醫療不便的鄉下小診所,送到高雄的陸軍醫院時,正好是假日.
不知是什麼原因,一時也找不到醫生詳細檢查.
就在那天夜裡,爺爺咳了一臉盆的血塊後,就往生了.
那年,他只五十四歲.
那時十二歲的我.第一次面對親人的死亡.
在太平間看我爺爺穿著長袍馬褂.
我既不覺得害怕,也不覺得難過,更是哭不出來.
只是想,我爺爺一定不會喜歡這樣的打扮.
棺木運回鄉下.依照習俗,在外地往生的人,是不可以將棺木運回家中的.
所以,爺爺就被放在村外的墓地.
當晚,由於老家太小了.於是,爸爸媽媽跟叔叔就被安排住在熱心的鄰居家中.
我堅持要待在家裡.半夜,我從小姑姑的房裡溜了出來,來到客廳.
只有月光從窗外透進來.
我坐著,看著案上供奉的主神.那是一尊粉色的觀世音菩薩.
這才想起,我爺爺常跟我講很多神像的由來.就是我家的觀世音菩薩沒講過.
那時已是深夜了,也不知哪來的想法.我推開木作的大門.
就這麼一路往村外跑去.
路燈黯淡,我又是個大路癡.沒多久,就迷路了.
我只是想去陪在我爺爺身旁,可是我又害怕黑夜.
只得邊哭邊摸索著路回家.
那很孤單的一幕,多年來,一直在我腦海裡盤旋不去........
ps:二七仔是茶的一種.
- 留言者: 柏魚的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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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日期: 2006-10-23 18:04:26
- 留言者: iastis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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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日期: 2006-10-24 03:20:49
- 留言者: khoybgio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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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日期: 2006-10-24 22:05:08
妳一定很愛你爺爺吼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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